【楼诚】巴黎往事（八）
捌
午时的阳光洒在明诚的睫毛上，明诚睁了睁眼，只见大哥一只手攥着自己的手，另一只手支着头，尽管坐着，却也睡的优雅。阳光给他的鼻梁打出完美的轮廓，眉头轻轻簇着聚起一小片阴影，有阳光在他的眼皮上跳舞。
明诚动了动手，明楼立马睁开了眼。连忙探过身来用另一只手覆上明诚的额。明楼终于松了一口气，双手攥住明诚的一只手，眼神里满是自责“昨晚大哥下手太重了，是大哥不对。你的伤口有些发炎，昨晚又发了低烧。好在现在没事了。”
明诚眨了眨眼，以示肯定。艰难的动了动了嘴唇，从嗓子里发出几个低沉的吓人的音节来“大哥，我渴。”
“好，你等等，这就来。”明楼拿了水壶上来，给明诚倒了一杯，将明诚的上半身扶起来。明诚虚弱无力，有些支撑不住。明楼只好坐到明诚的身后，用身体支撑着明诚的上半身，双手环过去给明诚喂水。明诚喝了几口，重又躺下。
“再睡会儿吧，一会儿我请医生过来给你瞧瞧。”
明诚刚要起身，明诚却拉住了他的手，用虚弱的眼神望着明楼，嘴里吐出两个字“别走。”
明楼只好坐下。见明诚的呼吸变得均匀，想是已经睡熟，明楼才露出疲态，用手指搓着眉心。看来今天的工作也是做不成了啊。
明诚刚到明家的时候，身子骨很弱，也许是长期被虐待的缘故，感觉怯生生的。明明已经十来岁，看着也还是七八岁的光景。虽然吃饭是一点也不挑食，可是从小落下的毛病营养不良，吃了多少也吸收不进去，为此大姐明镜是发了很长时间的愁。各处请中医走西医的，调理了好久，才慢慢硬朗了些。
记得那时候，明楼约莫是十六七岁，刚见着这个孩子，就生出了一股怜悯之情来。刚到明家的那些日子，跟谁都不亲，尤其是躲着大姐。大姐就指派明楼去照顾他的生活起居。这个孩子不似一般的小孩子爱哭爱闹，总是默默的自己站在一边跟谁都不说话。直到有一天，明楼给明诚讲完睡前故事安置好出了房门，发现有东西落在了明诚屋里，又推门进去，才发现这孩子一直没睡只是在装睡，其实怕黑怕得紧。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。即使明楼进来才有些放松，但还是撑着不睁眼，不想让明楼看出来他害怕。那时候明楼觉得这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。那种强撑着的状态让他想到自己，又生出一股怜爱之心。
打那以后，明楼便天天都过来，读完故事以后就攥着他的手，等他睡熟再出门。就这么着，直到这孩子上了中学，才慢慢克服这怕黑的毛病。
今天明诚这一病，让明楼又有了小时候的错觉。只是眼前的孩子已经长成了俊朗青年。以前那张小小的脸上的五官都舒展开来，只是如今的眉眼里依旧藏着固执，长而翘的下巴里依旧藏着倔强的脾气。明诚的手也不再是当初那柔软的能整个攥住的小手，长成了骨节分明纤细而长的青葱玉手。明楼握着这双手，一时感慨万千。
下午的时候，医生来了，说明诚伤势不重，只需卧床修养半月便可痊愈。明楼也算是放下了心。
期间明诚醒过来几次，明楼一直忙活到天近薄暮才回到自己房里休息。
明诚静养了几日稍稍恢复了些元气，便嚷着要回校去上课。明楼拗不过他，只好依了。
时下临近期末，各学科的功课繁重，明楼见明诚拖着伤病上课于心不忍，便把他的那堂课搬到家里来上。
明楼白天在学校教书，下了课还有繁忙的公事和组织上的各种情况等待他去处理。但为了明诚的学业，下了课就立刻奔回家辅导明诚，而自己的事务通常要处理到深夜去了。
就这么直到期末，明楼收到明诚的成绩单之后，才算是大松了一口气。各科成绩均在优等，明诚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，然而明楼却因为过度的劳累而染了风寒。
明楼正在书房里埋头处理事务，明诚径直推开了门，把端着的餐盘一把撂在明楼办公桌上。
明楼皱眉抬眼“怎么又不敲门？”
明诚撇撇嘴“反正你的那些秘密我都已经知道了，还何必敲门。”
明楼略有些无奈的转移开话题，瞥了一眼桌上的餐盘问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给你炖的冰糖雪梨汤，对大哥的风寒好。”
明楼抿着嘴笑，“好，就放着吧，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“还有一事，现在我很清闲而你却这么忙。既然你是我的顶头上司，为何不分派些工作给我做呢？”
自打那天教训完明诚以后，明楼算是默认了他加入组织，只不过他现在直属明楼的麾下，而不再听从组织的任务分派。也就是说，只有明楼命令他行动他才可以行动，否则只是赋闲罢了。
明楼想了想，应道“好，那你帮我处理这些文件，我先去喝梨汤。”
明楼端着梨汤起身，把位子让给了明诚。明诚认真的看这些文件，然而无奈第一次接触，实在是生疏，看了一会儿只觉头脑发胀，便扔了文件气冲冲的瞪着明楼。
明楼站在一旁，扇了扇碗里冒出来的热气，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，继而转过脸用幸灾乐祸的语调缓缓道“慢慢来，你着什么急。”
“我能不急吗。我也想早一点为大哥分忧解难为国效力。可是我都已经休息这么久了，大哥还不让我做事。”明诚撇撇嘴，从鼻腔里发出哼声。
明楼还是不紧不慢的喝着汤“成大事者，要有耐心。厚积才能薄发，现在让你去做事为时尚早。先从简单的入手，给我把手头这些文件分类整理好了。我再慢慢教你其他的东西。”
明诚看着满桌的文件。看来是任重而道远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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